中国盆景文化史十年磨砺蚊力负山终将问世259第七章清代的盆景文化
第五十节范玑《过云庐论画》2
评画大难,苟非巨鉴,必不允当。近世如冯仙湜《续图绘宝鉴》外,一则张浦山之《画徵录》,再则冯墨香之《国朝画识》及《墨香居画识》,三则蒋霞竹之《墨林今话》,书皆盛行,其余不及概论,而此三君者,作书虽皆有秀韵,不明邱壑则一。浦山犹稍涉猎其间,然临摹之作为胜。墨香、霞竹尤病率易。究是诗文之流,无顶门慧眼。《山静居画论》曾援朱仲嘉之言曰,谓仙湜之书评论多不识画理。国初诸老出处,约略可稽,未可没其功也。浦山之书论画颇不爽,惜其所载未详备。按《续宝鉴》载墨井仅半行,曰:“吴历字虞山善墨竹。”渔既误虞,又以虞山人误用其字。仙湜出处之失亦明矣。《画徵录》断曰:“尝观渔山功力不敌石谷之半。”今渔山身价倍重于石谷。仙湜、浦山论画其可据耶?《墨香居画识》与《墨林今话》表扬沦隐,用心尚苦,而甫能执笔者,辄邀入室之誉,疵谬丛出矣。近日吴中彭氏更不核笔墨,而悉据他人撰述成书,曰《画史汇传》。其所撰之人名不重,或所评中无甚奖誉者则去之。卷甚富,曾进呈内府,传信千秋。吁!正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矣。 画有能名后世不博名于一时者,渊深静穆之品,非粗浮可比。若笔墨精洁,增改不得,此工夫也,犹可至也。其神气渊穆必有道之士为之,能识其妙者,胸次亦不凡矣。
传作者不求传而传也,古画多不署款,当时能辨谁何之迹者,盖其孤行独谐,用志不纷,精神结撰,攀跻绝人,何曾有一邀誉之心累乎神明哉?盖图丽于史,征诸形焉。画佐于诗,导观感耳。浮夸俪词既惧掩夫诗史之质,分宗辨法岂为得图书之本耶?若明工与拙之皆非而无传不传之顾虑,则几于道矣。
士夫气磊落大方,名士气英华秀发,山林气静穆渊深,此三者为正格。其中寓名贵气,烟霞气,忠义气,奇气,古气,皆贵也。若涉浮躁烟火脂粉皆尘俗气,病之深者也,必痛服对症之药,以清其心,心清则气清矣。更有稚气、衰气、霸气,三种之内稚气犹有取焉。又边地之人多野气,释子多蔬笋气,虽难厚非,终是变格。匠气之画,更不在论列。
观于昔贤虚己之语而益信其自知之明。思翁自谓书不能多,以此让吴兴一筹,画则具体而微耳。南田遗札于石谷云:“格于山水终难打破一字关曰窘。”今人以二公身价重不敢议及,那知二公已自先表暴。思翁画乏细密之功,韵实过赵,特欲书道争一头地于数百年前之人,故为抑扬如此。若南田高自位置,其低首在同时之石谷者,实未可企及矣。人谓南田力量不如石谷,特高逸过之,故工细之作往往不脱石谷之法,但取境之超,安知而石谷非亦得南田之益多也耶?昔阎立本远嫌僧繇占胜,呼为浪得名。黄荃则近恐徐熙轧己,多瑕疵之。所谓服之真知之真,妬之深亦知之深也。呜呼!岂独绘事为然哉?然如王珲之气谊,已驾古人之上,况其他乎?令人思而汗颜。
宗派各异,南北攸分。方隅之见,非无区别。川、蜀奇险,秦、陇雄壮,荆、湘旷阔,幽、冀惨冽。金陵之派重厚,浙、闽之派深刻。弇州守三王,虞山连石谷。云间元宰,新安惭师,各自传仿。噪中又遵文氏。或因地变,或为人移。体貌不同,理则是一。然而灵秀会萃,偏于东南,自古为然。国朝六家三弇州两虞山,恽亦近在毗陵。明之文、沈、唐、仇则同在吴郡。元之黄、王、倪、吴居近邻境。何为盛必一时?盖同时同地,声气相通,不欺无牙、旷之知,而多他山之助,故各臻其极。从风者又悉依正轨,名手云蒸,虽有魔外,遁逃无遗。呜呼,日来画道已久凌夷,茫茫宇内,见闻不及,岂薪传于他郡与?抑将衰而复盛与? 范玑,清代时期的人物,号引泉,江苏常熟人。山水笔墨潇洒,自谓师瞿麘,瞿师姜渔,姜师黄鼎,黄师王原祁、渊源有自,而墨林今话称其仿王翚、吴历稍变其法,神韵盎然。尤善鉴别书、画、古物。尝沿街设洽摊,一买书、画、古玩奉母。道光二十九年(1849)为秦炳文作绿梅扇。著过云庐画论。 《墨林今话》、《桐阴论画》、《清画家诗史》、《书画书录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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