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弦舞 于 2014-6-27 17:46 编辑
和合粥 我煮的第一碗粥，是浆糊粥，是供养给法师的。法师吃着浆糊粥，依旧谈笑风声，让人心生清凉，真像那天江南的秋月一样，不惊扰的照亮碧潭深处的澄澈。 那一刻，就是我决心向法师修习生活禅的缘起了。当然那时也期待着修习的结果，期待以后的日常之中，能像法师一样，洒脱的去做一切，哪怕是扫地。关于粥，那天法师吃完笑着说，煮粥，要七分水，三分米。 那一年，是我在杭州虎跑山居静心。那一天，暮色浓如桂香，温柔晚风吹落的小小花朵皆伏在片片的绿草尖上，宛若天真烂漫的春野。我倚着山庄的青石墙，背后有棵胭脂色的枫树。灰色的僧袍，从片片葱郁的龙井茶树中的小径，徐徐升起，渐渐飘来。 法师暂住在山庄，我向法师奉茶的时候，免不了请教佛法。至于煮粥，是想到山庄的工作人员上班颇晚，想到法师定会早起，而法师也表示了早餐一碗粥就可以了。我想着煮粥很简单，小时候喝过妈妈煮的很多粥，印像中觉得米里添点水就行了。那天晨起，我做起来很快，洗米，倒进电饭锅，加水，然后在山中漫步去了。 秋晨中的山色，有着末曾褪去的湿润感，让人感到鲜美。脚下幽凉的露珠，甘甜的桂香扑过来。细细的品味，就发现鸟声，有的婉转，有的啁啾，有的清越。待醉眼从这这秋晨中清醒时，发现粥没有水了，电饭锅四周溢出了浓浓的汤汁。这才知道，一碗粥里，米与水的合一要有着恰当的选择，像人生的选择一样，是要用心准备的。 我再煮粥时，没有按着法师说的那样，而是照着粥谱来煮了，还特意的买了小秤，完全遵循着粥谱的比例。这次的素粥除了端给亲人，还端给愈多的有缘人了。静室清雅，几碗素粥排列在茶席上，满屋流动着米香。茶席总是还会摆一架微型盆景，六七盆花草总会安排的形态各异，而银帘前的古典木几置放着与此相应的中型花木盆景。大家欣赏着花木，音乐，喝点粥，然后一起瑜伽。 我在江城有了琢玉小舍，可以教教有缘人修习瑜伽。这样我就可以在环境中创造更多的祥合，不仅仅是在自心创造更多的祥合，与人清凉了。煮粥的主要的原因是，大家下班赶过来没时间吃饭，或者路上匆匆的吃了不适合练习瑜伽的食物。尤其有人老远的赶过来，这样的原故，课前我就给大家吃点适合瑜伽而又很营养的食物。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比例，很多学员煮出的粥总觉得没我的好吃。我想，这就是火候的差异吧！ 我煮的粥怎么样呢？大家总说我将来可以开个素粥店了！我想，这里有我的用心，更有大家爱屋及乌的情感吧！但是先生整整吃了一个月的粥，还能每次摇头晃脑的笑着说，嗯！做得马马虎虎！ 先生从小家里的饮食习惯无粥，故而他不爱吃粥。后来他戒了烟，我就以粥为他疗愈身体的不适。说来也有二十年的烟龄了，而他文学创造时烟量又是平常的一倍。戒烟，真不仅仅是大家认为的心瘾，有着太多的生理不适了。体重的迅速上升，消化系统的重建，心慌虚汗等等。他无需应酬，戒烟环境还是不错的，有的时候与先生出门，别人递烟我也是赶紧帮忙推却。这样，可还是得需要自己坚定的意志。其实各种身心不适的数量，算起来与我各种品类的粥差不多了。 先生差不多卧床调整了一个月，基本上都是七分静三分动，弄弄花，看看佛书，或者不动脑筋的闲情书籍，偶尔练习点瑜伽，吃的全是粥。后来先生回归创作，有半年时间都非常的艰难，往日有烟草刺激的创作习惯突然没有了，创作经常中断，难免脾气暴燥。当然，凭着他自己的意志，我的理解，他度过了这个瓶颈。这个时候，我给他的饮食里还时不时的以粥作为辅疗，日常更是常有清粥为伴了。 清粥虽能辅疗好先生的身心，却只能是临终父亲的一点安慰。从父亲肺癌化疗开始，各类粥就开始演绎起亲人的爱意了。 我从江城赶回北国故里，那时，暮色环绕白山，细月犹如小船弯弯，群山渐渐隐成画上的浓淡墨痕了。无垠的田地积雪深厚，了无印迹，泛着光芒。大风起，雪沫如烟。庄稼或簇或垛，犹如小小的山包，似贴着韵律而错落的点染。尤其几家灯火渺渺，更显出空寂的净美。我在为父亲煮粥的空隙，身在雪光之中，不是为了欣赏风景，为的是让天地的风光安抚与父亲随时可能死别的哀伤，以便我能安然的为父亲按摩，陪他聊天，甚至念佛。有时喂父亲喝粥时，有时看着父亲自己喝粥，心里也会觉得暖暖的，似乎那不能组成词语的情感有了依托之处。 真的，何曾想到过呢？！当初跟法师的一粥缘起，竟然结下了法师为临终父亲归依佛门的善果！父亲叹息地说，爸爸就算轮回成人，再遇到宝宝，可惜也不认识了。我说，可我会觉得好像前生认识吧！爸爸不也有那样的感觉，有的人第一次见面，有的地方第一次去，可就是觉得好像梦里见过梦里来过呢！也或许，我突然见了那样的人，心底就知道那是爸爸呢！也或者，爸爸突然看到某个东西，就想到我们呢！…… 我跟父亲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提到母亲的玉米粥，那种嫩甜的味道顿时从舌尖缠绵到了我的心底。我有了让母亲再做一次的冲动，而父亲说自己带不住假牙了，买来的玉米也不是那个味儿，明年秋天再做吧！ 父亲自然是等不来新的秋天了，而我没有遗憾，有什么比内心长留一种幸福的味道更好的呢！后来，我也曾在情感激动的时候，像母亲一样，用刀将娇嫩的玉米直接削进沸腾的水里，等到玉米熟了，撒上切碎的青菜沫。我的舌尖与心底对抗着，这确实不是心底深藏的味道，与此相似的，就是那娇嫩的玉米被切碎时，那四处流淌的白浆散发出的清香，那清香领我穿越了时空，重回儿时。我看到玉米从泥土钻出，看到很多玉米沐浴在阳光下的样子，看到那时候的母亲与父亲还是我现在的也算年轻的年纪…… 有时候，对美好的逝去仅能如此无奈的挽留吧！ 我的父亲是个农民，他种庄稼会等待着收获，但却觉得付出是很自然的事情。比方那成片的向日葵开出金黄的花朵，他不觉得哪个人看了花朵心中开心就该感激他。我的母亲，也是如此。我想天下的父母对待子女，更是如此！至于很多的修心人，想必也都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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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7 17:3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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