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盆景文化史十年磨砺蚊力负山终将问世255第七章清代的盆景文化
第四十八节 戴熙《习苦斋题画》2
偏于苍者易枯,偏于润者易弱,积秀成浑,不弱不枯,不当从笔墨中求生活耳。 三王皆喜用渴笔,惟南田能用湿尖,空灵妍妙,着纸欲飞,可谓别开生面。 画史称泼墨始自王洽,未有言渴毫始自何人者,盖滥觞于惜墨如金之李营邱耳。 山石以画而得,云水以不画而得。山石成则云水自在。岂所谓名者实之宾乎? 画在有笔墨处,画之妙在无笔墨处,无笔墨处何以得妙,画道固先有妙后有画也。 有墨易,有笔难。有笔墨易,无笔墨痕难。 画令人惊不如令人喜,令人喜不如令人思。 画要熟中求生,余久不画,当生中求熟矣。然与其熟中熟,不如生中生耳。 涩笔易于沉厚,难于超;滑笺易于超妙,难于沉厚。好易者功之徒也,好难者名之徒也,故曰画是吾病。 画家以点苔为眉目。米氏落茄从北苑滥觞,是北苑以点苔见长矣。然《秋山行旅图》不用点苔,即江南半幅董源画也。于此见古人书画不拘一格,今人为画谱所狃,转失庐山真面目耳。 张浦山论麓台司农画最得要领,其纪《秋山晴爽图》,谓渲染后以火熨之,时史遂疑少农力过纸背者恃此。不知力过纸背,但从气韵深厚中得之,若验其背,未免刻舟求剑。士大夫作画,要是余力游戏,急欲其漧,遽用火攻,倪迂范缓,终未必然耳。 世称麓台尝云:“东南有清湘在。”清湘恃高秀之笔,为纤细,为枯淡,为浓煤重赭。麓台鉴赏矜严,数者当非所取,不知何所见而推尊。今观《溪南八景》,方识清湘本领。秀而密,实而空,幽而不恠,淡而多姿,盖同时石谷、南田皆称劲敌。石谷能负重,南田能轻举。负重而轻举者,其清湘乎?麓台殊不绐我。然自是清湘杰笔十不得其一二也。 《戴熙画论》 作画三难 密易疏难;沉著易,空灵难;似古人易,古人似我难。知此三难者,方识南田之妙。国朝南田犹元之倪元镇,效之者不虑不及,但虑过耳。(《习苦斋画絮》,下同) 画随意出 纸如大地,心如水银,遇孔即出,随空而入。未画之先,不见所画;既画之后,无复有画。 大家在气象,名家在精神 大家在气象,名家在精神,骨性天成,各行其是。 无法不备,一法不立 云林无法不备,一法不立。学者正如帆随湘转,望衡九面,此惟亲见吕仙吹笛者知之耳。 元画雅秀而气微 宋人重墨,元人重笔。画得元人益雅益秀,然而气象微矣。吾思宋人。(原书第435页) 变与不变 画有千幅万幅不变者,有幅幅变者。不变者正宗,变者间气。变之人乐,不变之人寿。客曰:“子变乎?不变乎?”曰:“变,虽然中有不变者。” 古画者无心,今可以已意求之 凡画谱称某家画法者,皆后人拟议之词,画者本无心也。但摹绘造化而已。吾心自有造化。静而求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也。泥古未有是处。 不立一法,不留一法 未捉笔时不立一法,既掷笔后不留一法。比之范铜取影,截竹得声,目击而道存者也。 作者难,识者亦难 作者难,识者亦难,诚哉是言也。恽南田不治生产,橐笔游江湖间,所作书画,人多不重之,赖石谷周其空乏。华秋岳自奇其画,游京师无问者。一日有售赝画者来,其裹纸华笔也。华见而太息出都。金寿门作画属袁简斋觅售主,不可得,为袁所讥讪。东坡先生云:“平生好诗仍好画,书墙宛壁长遭骂。”以坡老翰墨而犹遭骂,甚矣!识者之难遇也。士大夫托意毫素,当使名心尽净,然后游戏人间耳。 有与无 画自无而之有,复能自有而之无者化矣。是即为学日进,为道日损之说也。 戴熙(公元1801-1860年),清代画家。字醇士,号鹿床、榆庵、松屏、莼溪、井东居士等,浙江钱塘(今杭州)人。道光十一年(1831)进士,十二年(1832)翰林,官至兵部侍郎,后引疾归,曾在崇文书院任主讲。擅画山水,学王恽笔墨,兼师宋元诸家,尤善花卉及竹石小品,能洽印,著有《习苦斋集》、《题画偶录》等于画理多有论述。画作有《云岚烟翠图》:立轴,纸本,墨笔,纵138.5厘米,横64.5厘米。青岛市博物馆藏。远处山峦起伏,树林茂盛,行云浮动于山间。山泉在云岚下汇成小溪,匝谷而下。茅屋草舍参差于谷中平坦处,隐见小院主人正忙於窗前。近处水波涟漪,岩头杂草横生,密林茂繁。整个画面明快秀雅。此图结构精微,风度闲逸;笔墨清润,全无俗气,虽貌似耕烟,然又别有一番气象。上题“云岚烟翠。拟大痴葱郁之象,不以家数求也。伯黍大兄属,时咸丰五年乙卯清明节醇士戴熙。”《忆松图》:纸本墨色,纵37.7厘米,横123.2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忆松 图》是戴熙“师造化”的最好例证。画家跋云:“地近方山,山有龙池云洞诸胜,多松,漫溪弥谷,旷望无际,常月夜行万松中,遇要氏兄弟,结苑读书其下,赋诗赠答,慨然有卜邻之志。后来京师,每值风和月霁,辄追忆之,嘱写《忆松图》,落落五年末有以报,丁未早春,侨居都下颇忆故山松径……”《忆松图》颇有“北宋”山水的气势,在意境上突破了“四王派”末流的萧淡枯寂,一定程度上表现了雄浑沉厚,山石形态及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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