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盆景文化史 十年磨砺 蚊力负山 终将问世57
第十二节 刘道醇《圣朝名画评》 刘道醇，大梁（今河南开封）人，约（1028-1098）知画理，精鉴识。生平不详。著《圣朝名画品》、《五代名画补遗》二书传世。全书分人物、山水林木、畜兽、花竹翎毛、鬼神、屋木六门，每门又分神、妙、能三品，每品再分上、中、下。每品先列画家传记，传末系评语，评语或一人一评，或数人合评。全书列传品评人数共为九十二人。《画评》讲论画理精切、中肯，罕见偏颇，颇多创新点。北宋早中期，山水画获得了超越前代的长足发展，涌现出了不少彪炳千古的大师，如山水画家李成、范宽等，正当其时的道醇敏感到这一画史演变大势，适时也是首次予这些大师以无尚推崇，为确立他们在后世画史上各自领域的崇高地位奠定了重要基础。这些五代北宋山水画大师在此后九百余年的稳固地位正是道醇首先建立起来的，其画学识见之卓绝、立论之中肯由此亦不难见出一斑。 《圣朝名画评》序： 鉴识绘画的诀窍，在于明白“六要”和审定“六长”，所谓“六要”，是指：一、气韵兼力；二、格制俱老；三、变异合理；四、彩绘有泽；五、去来自然；六、师学舍短。所谓“六长”，是指：一、粗卤求笔；二、僻涩求才；三、细巧求力；四、狂怪求理；五、无墨求染；六、平画求长。既能明白上述“六要”，又能审定上述“六长”，即便绘画卷帜满溢箱箧，壁版周遍屋宇，自然至于识见高妙之境。凡是观赏绘画或许应该有所避忌，天气昏暗阴沉、屋宇朝向北方、夜晚执持蜡烛均不可观画。为什么呢？因为这样的话就既不能观赏到绘画的奇妙，也难以用“六要”、“六长”来考量它。必须要在天气平和爽朗，雨雪停止，空气清新，空室朝向南方，张挂画作于北墙上，更重要的是应当澄清神情，平静思虑，放眼观赏。观赏绘画的方法，是先观察其气韵风格，然后审定其用笔，再溯源其立意，最后探求画理，这是鉴赏绘画的关键。因而应做到看见短处不要急于诋毁，反过来找寻其长处；看见优点不要急于赞誉，反过来探求其缺点。善于观赏绘画的，必定是在短处、长处、优点、缺点之间，秉持“六要”，凭借“六长”，进而揣摩、研究与品味，最后大致上要归结于“神”、“妙”、“能”三种品第。品第既已确定，是非长短、毁誉功拙自然也就清楚了。大致说来，观赏佛教画时应崇尚庄严、慈悲与觉悟，观赏罗汉画时应崇尚四象（谓有四国王之子，有婆罗门四，或四胡夷，或四比丘，或四优婆塞）归顺与依附，观赏道教画时应崇尚孤独、闲静、清雅与古朴，观赏人物画时应崇尚精气、神韵、形体与姿态，观赏畜兽画时应崇尚驯服与凶悍，观赏花竹画时应崇尚艳丽与文雅，观赏禽鸟画时应崇尚毛羽、飞翔与飘举，观赏山水画时应注重平远、空阔与宽广，观赏鬼神画时应崇尚筋骨、气力、变化与异常，观赏屋宇林木画的应崇尚壮美、宏丽、深广与远大。现在的绘画鉴赏者，或许有舍去“六要”，放弃“六长”而欲达到上述鉴赏境界的，无异于爬上树去逮鱼，汲干泉水来取火，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卷第二《山水林木门第二》李成、范宽传评 李成，营丘（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北），世代以儒学为业，为当地名门旺族。李成自幼年时即善于撰写文章，能画山水林木，当时称为第一。宋太祖开宝（968-976）年间，权贵孙四皓延请四面八方的才干之士，知道李成绘画高妙，不会轻易归附，便写信召唤李成。李成说：“我是儒者，粗略知道去留，本性喜爱山水，闲来弄笔，聊以自娱罢了，哪能奔走夤缘于豪门，与一般工匠混在一起呢？”因而没有应承。孙氏怀恨在心，派人到营丘，用厚礼贿赂当权者，终于得到李成画作数幅。后来李成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职任于礼部，孙氏更是以谦卑措辞召唤之，李成不得已而往，当他看到孙氏所藏自己以前所画数幅后，惊异愤恨离去。宋真宗每次看到李成画迹，必赞叹称赏，因而李成的绘画声誉更加隆盛。史馆直官刘鳌被时人推为精于鉴赏，他在曹武惠王家看见李成《山水图》，十分喜爱，作诗云：“六幅冰绡挂翠庭，危峰叠嶂斗峥嵘。却因一夜芭蕉雨，疑是岩前瀑布声。”有见识者认为此诗道出了实情。李成的绘画，精通自然造化，笔迹虽尽，意韵无穷。挥扫千里景象于咫尺绢素之上，抒写万种意趣于指掌之下。峰峦重叠，时时露出祠堂别墅，这是最好的。至于林木稠薄，泉流深浅，景象真实，有如自然。思致清旷，格法老到，自古以来，没有能出其右者。景祐（1034-1038）中李成之孙李宥官开封尹，授命相国寺僧人惠明收购李成画作，金钱加倍，回收作品很多，如闹市一般。因而，李成画作今天很难见到。 评论道：李成执笔作画，只意所到，宗师造化，自创景物，皆合神妙。迷恋山水者，观李成所画，即知咫尺之间，夺千里之趣，不是神又是什么呢？因而列为神品。” 范宽，名中立，字仲立，华原（今属陕西）人。性情温雅宽厚，气质大度，因而当时人称作范宽。当他居住山林时，常常整日正襟危坐，放眼四望，以寻求山林意趣。即便在雨雪风月之际，也必定要徘徊凝神观览，以激发思虑。他学习李成笔法，虽得到了不少精髓奥妙，终究未能超越之。于是面对真景，营造意境，不取繁复修饰，写照山水本有的骨力气韵，自成一家。因而他绘画的刚强古雅气势，不与前辈冲突，于是与李成齐名。宋代山水画家，只有范宽、李成堪称绝妙，一直到今天也没有人赶得上。当代之人评论说：“李成所画山水，近看远如千里；范宽所画山水，远望不离坐榻之外，均达到了造妙入神的境界。”然而范宽喜欢画峰顶积雪突出云天之气势，尤能见出雄杰的气象与骨力。 评论道：范宽以画山水知名，为天下所重。真石老树，挺生笔下，气韵出于物象之外。又不凭借华美装饰，古无此法，创意自我，功侔造化。而画树根颇显浮薄浅露，画平远多有峻峭处，这些都是小瑕疵，不损害精美致丽，也列为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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